马云回到舞台中央
长时间的“神隐”后,马云终于正式现身了。
12月8日晚间,马云亮相支付宝母公司蚂蚁集团的20周年庆,并发表3分钟的演讲。这是2023年3月马云回到国内后,首次面向蚂蚁员工登台讲话。
在演讲中,马云向蚂蚁表达祝贺,称“代表最早的创始群体,致敬支付宝、致敬蚂蚁,祝福蚂蚁。”同时,他直言并非为了过去二十年的成绩,而是为了蚂蚁未来二十年而来到现场。
马云认为,自己这一代人抓住了互联网时代的机遇,未来二十年则是AI时代。
“AI会改变一切,但这并不代表AI会决定一切。”他说,“未来真正决定胜负的,还是今天我们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时代做一些真正有价值,而又是与众不同的东西。”
马云还表示,“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,感谢过去这些年的经历和考验。”在他看来,蚂蚁打开了新篇章,会创造更多、更新的契机。
据自媒体“山上”报道,许多人对于马云的现身颇为激动,称“有马爸爸在,信心就在。”还有人发出现场照片,称马云的亮相给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,“或许冬天真的快过去了!”
自2023年3月回到国内后,马云多次针对阿里的业务和战略发声,但并未亲自现身说法,而是通过内部会议、论坛帖子、内部信等形式推进。
去年5月,马云在一场小范围的内部会议上提出,阿里应当“回归淘宝、回归用户、回归互联网”。他认为,阿里过去那些赖以成功的方法论可能都不适用了,应该迅速改掉。此外,淘天的组织应当进一步扁平化。
半年后,马云又在内网回复员工帖子时表示,坚信阿里会变、阿里会改。他还十分罕见地谈及竞争对手,“祝贺pdd过去几年的决策、执行和努力”。
今年4月,马云发布内部信《致改革 致创新——写在阿里重组一周年》,称赞蔡崇信、吴泳铭等新管理层“认清自己,重回客户价值轨道”,让整个公司回归效率至上、市场至上,变得简单和敏捷。
到了9月10日的阿里成立二十五周年纪念日,马云再度在内网发帖,表达身为阿里人的骄傲。他还提到,AI技术风起云涌,阿里很多业务面临挑战、面临被超越。
尽管早已不在蚂蚁或阿里担任管理职务,但这位创始人对于两家公司的影响力毋庸置疑。他的再度现身,以及为现任管理层的背书,可以提升战略可信度和稳定度,很大程度上打消公司内外的疑虑。
阿里素以管理体系和人才梯队见长,此前已经完成多次干净利落的交接棒;如今,以蚂蚁成立二十周年为契机,马云出人意料地向前一步,站在了自家员工的面前。
一年多以前,马云回到国内,行踪不时曝光,却颇有“神龙见尾不见首”之感。
去年3月底,有网民在杭州文一路隧道拍摄到,马云坐在一辆丰田考斯特中巴上,正与张勇等阿里高层交谈。一天后,公众号“云谷教育”发表文章《马云来云谷学校,和校园长讨论了未来教育》,并配上马云在校园内的照片和视频。马云回国的消息最终被证实。
上述文章称,身着白色圆领衫、头戴白帽子的马云把这所自己参与创办的学校“又好好地走了一遍”,还提到了ChatGPT。““我们要用人工智能去解决问题,而不是被人工智能所控制。”马云说。
到了6月17日,马云又出现在2023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决赛会场观赛,与参赛选手、命题老师交流。
真正引发外界广泛关注的大动作,发生在6月20日。
这一天,执掌阿里多年的张勇卸任董事会主席兼CEO职务,创业元老蔡崇信和吴泳铭接任。当天,马云与张勇一起现身阿里云谷园区,手握咖啡交谈甚欢。
但这次现身后,马云并没有公开介入阿里的各项事务,反而再度出游四海。
张勇交棒后不久,马云于2023年6月底先后造访尼泊尔和巴基斯坦。在这两个南亚国家,马云在7名商人的陪同下游览名胜古迹,考察蔬菜市场,但并未公开与当地官员和媒体见面。消息人士称,马云此行完全出于“个人目的”。
马云的行踪再次出现在公开报道中,已经是2024年7月。
彼时,欧洲杯激战正酣。对足球颇有兴趣的马云前往法国看球,蔡崇信、吴泳铭等人同行。同一时间,还有人晒出了马云在伦敦逛菜市场的照片。三个月后,有人在纽约街头偶遇马云。根据相关网帖,马云独自一人出行,没有随从或保镖陪伴。
11月底,马云突然出现在阿里园区。与去年6月相比,马云依然手握一杯咖啡,身着灰色毛衣、黑色球鞋和白色帽子,状态颇佳。几天后,他出现在了蚂蚁二十五周年庆现场。
尽管多数时间看不到真人,但阿里和蚂蚁员工对于马云的感情显而易见。
每当他出现在公司园区,总是有许多员工与之互动、合影,而马云似乎也来者不拒。而在12月8日的蚂蚁活动现场,当马云演讲时,台下不断传出“马老师好”的呼声。
而在战略层面上,马云近两年通过各种渠道释放的指点,如回归淘宝、发展AI等,大都融入了阿里的变革计划中,并迅速得到落地。身为创始人的马云,依然具备阿里其他高管难以企及的影响力。
马云在2013年卸任阿里集团CEO,又在2019年辞去董事局主席职务,正式退休。此后,他一度试图追求其他事业,特别是农业。
2022年之后,马云前往多个国家,与当地的企业、院校等交流。他先是在2022年6月飞到了西班牙,又打了一场高尔夫球,造价2亿美元的私人游艇“禅”也在当地海岸停靠。据知情人士透露,马云在休闲之余,也进行了农业、环境方面的考察。
一个月后,马云来到荷兰,参观瓦格宁根大学,考察可持续畜牧业和渔业,并表示“希望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农业和粮食可持续发展中,包括在戈壁沙漠”。
2022年的下半年,马云主要在日本度过。在距离东京约90公里的温泉疗养胜地箱根,马云住进一所超2000平米的别墅,四周是溪流和树林,以及温泉酒店和高尔夫球场。9月,马云参观了位于日本和歌山县的近畿大学水产养殖研究所的大岛站。
2023年,马云将目光转向东南亚。
这年1月初,马云现身泰国,与泰国首富、正大集团资深董事长谢国民见面,正大集团董事长、谢国民长子谢吉人一家陪同。一个月后,马云又在中国香港与谢国民及其三儿子、正大行政总裁谢镕仁会面。
在国内,多家以“一米八”命名的农业科技公司低调成立,马云均直接持有部分公司的股份。
蚂蚁集团前CEO、阿里巴巴前合伙人胡晓明曾对媒体表示,“一米八”公司的名字,源自马云参与农业的一个初心,“天底下所有的妈妈,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,身高超过一米八”。
不难看出,马云退休后的生活与阿里、蚂蚁的主营业务交集不多,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,马云对于新的管理层的信任。但近些年两家公司的新变化,让作为创始人的马云很难全身心追求田园牧歌。
过去两三年,在国内互联网新用户红利消失的大背景下,阿里的增长明显放缓。
就在马云漫游各国、钻研农业的同时,阿里2023财年(自然年2022年第二季度至2023年第一季度)实现营收8687亿元,仅同比增长1.83%;调整后净利润为1414亿元,同比增长4%。
马云于2023年3月回到国内,阿里随后经历大规模的组织和人事变革,随后几个季度的业绩有所回升。2024财年(自然年2023年二季度至2024年第一季度),阿里营收达9412亿元,同比增长8%;调整后净利润1575亿元,同比增长11%,两项指标的增速均大幅优于上一财年。
但在多重因素影响下,阿里上季度的业绩再度减速。今年第三季度,阿里营收同比增长5%,调整后净利润同比下滑9%。其中,作为阿里立身之本,淘天集团营收仅同比增长1%。
此外,蚂蚁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。
2023年初,蚂蚁在董事会和股东层面做出一系列调整,马云的投票权从53%降至6%,不再拥有蚂蚁集团的实际控制权,蚂蚁集团也不再有实控人。这意味着,马云完成了与蚂蚁的切割。
同年7月,中国人民银行、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、中国证监会等对蚂蚁集团及旗下机构处以罚款(含没收违法所得)71.23亿元,同时宣布,蚂蚁集团曾经存在的大部分突出问题已完成整改。
今年3月,蚂蚁启动组织架构调整,韩歆毅出任集团总裁。12月初,韩歆毅又被任命为下一任CEO。
在新的重大变化面前,阿里和蚂蚁都需要拿出新动作。在此背景下,刚刚度过60岁生日的马云站在了蚂蚁的舞台上。
几年前,互联网大公司创始人陆续选择放手,把权柄交长期培养的精兵强将。后者带领公司穿越周期、保持成长,但也在近一两年陷入新的瓶颈。
在此情况下,创始人重新出山、挥斥方遒,成为一种颇为常见的现象。
与年轻的高管们相比,生长于互联网萌芽期的大佬们,往往对于互联网的未来走势保持着敏锐嗅觉和战略洞察。比如马云提出“三个回归”,称得上是俯瞰全局的准确洞察。
但在更细的业务颗粒度上,他们未必会重新挑起CEO的重担。
按照任正非的理论,大公司的创始人大都属于“听不见炮声”的人,把握企业战略尚可,但做具体的判断决策难免迟钝。即便贵为创始人、拥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,他们也不合适重新走马上任,让更熟悉业务的高管担任CEO才是更合理的选择。
另一方面,过去二十年间,中国互联网公司不断探索现代企业治理范式,阿里等头部公司逐渐形成管理层的代际传承文化。这种文化有助于确保企业基业长青,也让创始人不能随心所欲地亲自下场、自任CEO。
从过往经验来看,创始人退后一步,由其他高管担任CEO,可被视为企业管理代际传承的一部分。同时,创始人也会以各种方式,保持对公司业务的参与。
这种并不张扬的“参与感”,常常以微妙的方式展现出来。比如马云在公司内部论坛与员工互动,直接和基层员工探讨企业发展。这一不显眼的举动,足以在外界的解读和放大下,产生影响全局的反应。
但在新的形势下,创始人不再大踏步退出,反而有可能往前一步,走向舞台中央。从内部信到公开演讲,马云迈出了个人的一小步,或许也会是蚂蚁乃至阿里的一大步。
更新于:2天前